&ldo;老卜叔,你怎么啦?&rdo;
小司马摇晃着他的两肩。
在小司马的摇晃下,这个路过家门不回头看一眼亲人的红军战士,只把戴着镣铐的双手举起来,说:&ldo;小司马,你离我远点,你走开吧.他们说我是反革命呢?&rdo;
小司马赶快说道:&ldo;他们冤枉你,老卜叔,你不是反革命!&rdo;
这时只见老卜头垂下头叹了口气:&ldo;小司马,他们没冤枉我,我是。&rdo;
小司马以为老卜头叫炮弹震昏了,紧接着说道:&ldo;你是反革命?你为什么承认你是反革命呢?&rdo;
老卜头道:&ldo;因为我反对张国焘,他不听中央的,把我们这么多人领上死路,自己跑了。我是从心里信不过他,他们说这就是反革命。如果说这就是反革命,那我应当算上一个……&rdo;
小司马看到老卜头那么纯朴,坚实,感动得眼泪都淌了下来:&ldo;这里也没有人看你,你为什么到这工夫还站在房框子里动都不动呢?&rdo;
老卜头说:&ldo;这也不是在国民党那儿,如果在那儿.我早跑了。可这是在咱们自己这儿呀,这组织上没讲放我出去,我怎么好走呢?&rdo;停了一会,他好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向小司马问道:&ldo;听说你也被他们管起来了,你是怎么出来的呢?&rdo;
小司马说:&ldo;老卜叔,我还有好多活要和你说,可现在没有时间细说了。我只告诉你,马匪攻城了,王团总叛变了,我们不能再等在这里,我们要去和敌人战斗!&rdo;
老卜头说:&ldo;去打马匪,这我赞成。你看我这一双手还铐着,怎么办呢?&rdo;
&ldo;砸开它!&rdo;
小司马去替老卜头砸手上的镣铐时,这时老排长慕友思正巧跑了过来:&ldo;小司马!老卜头!我来了,我把钥匙带来啦!&rdo;
他三步两步跑了过来,一面给老卜头打开手铐,一面说道:&ldo;我一听到炮响,就想赶快来解救你们,可没有钥匙怎么办呢?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就不管那些啦,奇-书-网带着侦警排的同志赶到肃反委员会,哪想到,那些东西早跑了,屋里连个人影也不见。正巧这时有个战士背了个负伤的同志进来,我才从他身上找到了这把钥匙……&rdo;
老卜头一听,瞪着两眼问道:&ldo;你带侦警排到肃反委员会,你不怕他们说你是反革命?&rdo;
&ldo;哗啦&rdo;一声,老卜头手上的镣铐打开了,老排长一面把它扔进瓦砾堆里,一边说道:&ldo;我救的是好人,又不是反革命,我怕他个老鬼?老子横竖就这一条命,不管它穿什么衣裳戴什么帽,只要他谋害咱们工农,我就舍得跟他拚!这些狗娘养的,不知安的什么心!肃来肃去,全肃的自己人!马匪要是再过几天不攻城,下一步就肃到我的头上噗!……&rdo;
老排长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城的四周到处都响起了枪声和炮声。
在一片枪炮声中,老排长慕友思带着老卜头和小司马刚要向枪响的地方奔去,忽然发现吕左带者一个看牢的哨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面跑一面挥着手枪叫道:&ldo;站‐‐住!站‐‐住!&rdo;
连没等老排长站下回话,火光一闪,只听&ldo;轰隆&rdo;一声,一颗榴霰弹便在面前爆炸了。
等老排长他们三个爬起来,吕左和那个哨兵,早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
他们上前看了看,吕左仰面躺在一片瓦砾堆里,一口气也没有了。他那戴白手套的左手,还习惯地擎在鼻梁上,只是眼镜已经不见了,两只灰色的眼球,也被弹片挖了出来。
老排长象是要说句什么,不知为什么又没说出口。只弯腰把吕左的手枪拣起来,交给小司马;又把那哨兵的七九步枪交给了老卜头。他说:
&ldo;看,有些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拚命整自己的同志,好象不整死几个,就显不出他革命似的!可整来整去,却反而把自己的命送掉了!嗨,小司马,老卜,这两支枪,早交到你们的手里就好了!&rdo;
&ldo;老排长!老排长!&rdo;
老排长说到这里,听到有人在远处叫他,便一溜烟地朝硝烟涌动的街巷跑过去了。他一路跑还一路喊着:&ldo;小司马!老卜头!东城吃紧了,你们快奔东城去吧!&rdo;
&ldo;轰!轰!&rdo;
&ldo;轰!轰!轰!轰!&rdo;
几颗炮弹接连在小司马的面前爆炸了。
他从卧倒的地方爬起来,一看不见老卜头,便跃身从烟硝火浪里扑出来,一个劲地朝东城跑去。
离东城城墙还有一段路,小司马就远远地看到,在几条桔红与深灰相间的云带背景下,在暗灰色的城垛口前面,站着一个脊背微微弯曲的高大身影。
他身后靠着一支步枪,两手紧握一把叉草的钢叉,把已经爬上城垛口的敌人,一个又一个地推了下去。
&ldo;啾!啾!&rdo;
&ldo;噝‐‐!&rdo;
敌人的枪弹把土城的垛口,点下一排又一排小眼,掀起一层又一层黄土。
那个大个儿‐‐老卜头,在蛛网般交叉的火力面前,直竖竖地站着,躲也不躲,闪也不闪,只顾用钢叉扠那爬上城来的敌人。
&ldo;噗‐‐!&rdo;
敌人的重机枪一叫唤,就立刻在他面前的胸墙上,烙下了几十个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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