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卜头又问道:&ldo;那他现在在哪?&rdo;
&ldo;还在九军,可是我好久没见着他了。&rdo;
说这话时,就象那天边的乌云把最后的一缕辉光吞没似的,小司马那天真的脸上,马上阴沉下来。
&ldo;听说九军在古浪吃了马回子的亏,仗打得不好啊!……你听到你父亲的消息没有?……&rdo;
老卜头刚说到这里,突然一个趔趄,&ldo;唿隆&rdo;一声,栽倒在驮马的旁边。
&ldo;老卜叔!老卜叔!&rdo;
小司马一看老卜头栽倒了,马上便撂开马尾巴,扑到老卜头的身上,一声接着一声地叫着。
第三章密码电报
&ldo;老卜叔!老卜叔!&rdo;
小司马正搬着老卜头的膀子一面摇晃,一面呼唤,这时,身后突然传出闷闷的一声:&ldo;怎么回事?&rdo;
小司马应声回头,透过沙漠朦胧的薄暮,只见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电台副台长吴诚。
吴诚有二十四五岁,一身上下,干净利索。尽管黑军装外面,也套着一件旧羊皮背心,可一个公文皮包,一条宽皮带,一把&ldo;勃朗宁&rdo;手枪,都安放在全身最适当的部位,令人一眼看去,就留下一个精明强干的印象。即便在眼前这十分动乱的生活中,他也不失为一个军纪严整的军人。
他虽然是站在朦胧的暮色里,不知为什么,小司马却感到他射过来的目光犀利而又瘆人。
小司马有些惴惴不安地一面爬起身来,一面答道:&ldo;报告副台长,卜回同志晕倒了!&rdo;
吴诚听了小司马的报告,用手指弹了弹裤腿上的沙尘,便来到老卜头的身前,弓下腰大声叫道:&ldo;老卜!老卜!&rdo;
见老卜头半天没吱声,他这才一面招呼前面的同志停下来原地休息,一面赶紧从老卜头身上把电台卸了下来。
&ldo;老卜叔!老卜叔!&rdo;
小司马仍旧一面摇晃着老卜头的肩膀,一面大声叫着。
在他的呼叫声里,报务员庄立本和童子音也先后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们的脚步还没站稳,就抢着问道:&ldo;老卜头怎么样了?&rdo;
&ldo;有危险没有?&rdo;
恰巧正在这时,老卜头缓过一口气来,轻轻哼了一声,又用粗哑的嗓音模模糊糊的低语着:&ldo;水,……水,……&rdo;
水,这是个多难解决的问题啊!自从通讯小队披马匪骑兵分割,和西路军总指挥部失掉联系,来到这片沙漠中间以后,同志们已经有三天三夜没沾上一滴水了。眼下,前不见村,后不着店,叫大家到哪里去找水呢?
小司马急得没有办法,一面流着泪,一面用两只小手,在沙里狠劲地扒着。可是扒了一尺多深,沙还是干干的。
大家正在焦急,通讯小队的女卫生员秀眉,往这儿跑着嚷道:&ldo;我这里有水!&rdo;
看着她小小的个儿,两肩沙尘,嘴唇干得裂开了口子,大家不免奇怪:她虽然是个卫生员,可自己也得喝水啊。几天以来,所有的水壶都是空空的,她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时只见她一头扑到老卜头身旁,急忙打开药箱,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盐水瓶,拔掉瓶塞,就朝老卜头的唇边送了过去。
随着瓶里的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老卜头一面断断续续地低语着:&ldo;好水啊……好……水……啊……&rdo;,一面睁开了两只瘦得陷进眼窝的眼睛。
&ldo;老卜叔,你觉得好些吗?&rdo;
听到小司马的问话,老卜头抬手擦了擦布满深深皱纹的眼角,向围在他身边的人呆看了一会,然后猛地推开秀眉手里的盐水瓶,坐起身来,木然他说道:
&ldo;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我刚才好象回到了家乡的淠河边上,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在他身边的同志看到老卜头苏醒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秀眉又把盐水瓶送到他面前,可他连忙用双手推开,死活也不肯再喝一滴。他一面推着,一面喃喃地说道:&ldo;罪过,罪过……这水,我怎么能喝?留着给……唉,我真糊涂!我还只当刚才喝的是淠河的水呢!&rdo;
他一面说着,一面骨碌从沙窝里爬了起来,扎煞着两只手,到处去找他的电台。
当他看到副台长吴诚已经在一棵梭梭树下把电台架了起来,小司马正在带上耳机,用小手徽动电键向远方发出呼号时,这才又回到沙丘旁,从腰里掏出从大别山带出来的九寸十三节的竹烟管,按上一把梭梭叶子,慢慢地抽了起来。
报务员小庄见到老卜头又安闲地抽起烟来,便凑到他的身边打趣道:&ldo;老卜头,你刚才还和小司马在一起走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栽到几千里地以外的淠河里去了?是不是想老伴了?我看哪,你这个出了名的&lso;不回头&rso;,在梦里还是想着回头的啊!&rdo;
通讯小队的同志,都知道老卜的外号叫&ldo;不回头&rdo;,也知道他当初离开大别山时的那段故事,所以听小庄一说,也就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可是老卜头这次却一丝也没笑,只一面&ldo;啪嗒啪嗒&rdo;地抽着梭梭叶子,一面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道:&ldo;同志们哪里知道,我自小讨饭,积下了这个穷毛病,只要饿狠了渴急了,眨眼工夫,就会栽倒。自从当了红军,这些年没怎么犯过。过草地的时候犯过一回,还是侦警排长慕友思塞了一把青稞我嘴里,把我救过来的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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