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已经冰冷得几乎快要失去知觉,仰头,借着雨水冲刷眼里落的灰。然后顶着这双酸涩的眼睛,隔着重重雨幕……
和蛟龙对上了视线。
那是双比灯笼还大的眼睛,流淌着熔岩一般的光芒,在寒冷的雨夜里静默燃烧。漆黑的瞳仁竖立,像长剑那样锋利,盯着人的时候,有种锁定猎物的冰冷压迫感。
几乎在视线对上的同一时间,我连漫天的风雨都感受不到了。全世界仿佛都消失了,我只能感觉自己呆呆定在原地,每一寸肌肉都动弹不得。
该怎么形容眼前这种生物?
由纯粹到极致的黑色鳞片覆满全身,就像穿着件密不透风的盔甲。那是种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颜色,从江中腾升而起的时候,带起瀑布那样巨大的白色浪花。茫茫水汽蒸腾而起,那双黄金瞳透过雾气却仍然明亮。
它一摆尾,数不清的树木拦腰而断,像棉花那样轻易碎成一片又一片,被暴雨卷走。
远处连绵青山笼在突如其来的大雨之下。
我看到巨石携裹着泥浆从山下滚落,房屋一栋栋倒塌,眨眼就化作齑粉,随着洪流而下。宽阔的河床变作墓地,埋葬那些残破的脊梁。我听到楼底的铁链当啷作响,疯了一样摇晃起来,比雨声还要嘹亮。
恍惚间,和先前从人木那看到的画面重迭起来,洪水横流、浩浩荡荡。
我终于知道那个人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执念了。
亲眼目睹山洪的视觉冲击,原来这样大。
“还好那片区域没住人。”学姐的声音响在我身侧。
原来没住人啊。
学姐的声音像一味及时的良药,落入耳中的那刻,我重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揉了揉眼睛,从第一次看到山洪的冲击中脱离,转身望过去。
她那条洁白的裙子染上了污迹,仿佛一朵栀子花落入了污泥中,过腰的长发也糊在裙子上,颇有些狼狈。
而学姐依旧是一副很淡定的模样,从剧烈摇晃的楼体上站起身,清秀的脸上满是坚定,朝我高高举起右手。
众所周知,危险时刻如果有并肩的伙伴,那么事情的危险程度就会大幅-1-1-1。
果然还得是靠谱的学姐啊!我心中动容,费力地支起身,艰难去够她的手——
十厘米。
五厘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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