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自然是问苏雪摇一个人的,其她婢女见状,个个把头埋得更低起来。
苏雪摇倒不慌不乱,只见她膝行着朝薛霁那儿又挪了点,直到挪到了他脚边后,才停住说:“奴婢今日犯了大错,不敢狡辩逃罚。今日之事,不论三爷如何惩罚奴婢,奴婢都毫无怨言。”
薛霁将袍摆用力一甩,甩去了腰后系在了腰带上,露出腿上玄色的中裤来。他则身子微微前倾,腰微驼着,朝苏雪摇靠近了些,问道:“若是逐你出府去呢?”
眼前之人,费尽心机进入到镇国公府来,又勤勉肯干,一门心思想着要往上爬。薛霁觉得,她定然不会肯被逐出府去。
既然不愿被逐出府,自有一番辩解在,他倒想看看她怎么说。
而苏雪摇呢,听薛霁这样说,心里其实是有些底了的。
若薛霁真要罚她,或者说是真要将她赶出府去,那么他此刻绝对不会这样问她。
他会像对待盈袖一样,暂时不发作,待之后,直接人都不出面,只派个小厮来传他的话。
这会儿,他还能有耐心坐在这里同她周旋,说明眼前这位国公府的三爷是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的。
其实苏雪摇方才壮胆冒险这样做,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若真惹怒了薛三爷,最终被逐出了府去,也无妨。左右如今既有了另外一条路可走,她会想尽办法以另外一种方式、另一种身份再回到他身边来。
而若薛三爷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继续留在府上,这自然是最好的。
燕京城居大不易,就算要冒认姐姐身份认去史家,总也得有个歇脚一处。此时若离开,偌大京城里,她一时还真难寻得到落脚之地。
苏雪摇今日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告诉薛霁,她今日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才如此反常的。
待得日后一切真相大白,再回溯今日,他也能心中了然于她今日的反常。
今日之行,不过是慢慢在为日后之事做铺垫罢了。
既知这薛三爷今日并非是真想罚自己,所以,苏雪摇尽力为自己争取道:“奴婢愿意当牛做马伺候三爷,求三爷别赶奴婢出府去。”又提起临安水患来,意图搏取同情,“奴婢是逃难到京师的,京城里举目无亲,若再被逐出去,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说到这儿,她适时的红了眼眶。
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是的,这个节骨眼上,她也该是伤心落泪的。
不是她在这偌大的燕京城举目无亲,而是有家回不得。故而,才会伤心。
尤其今日,在瞧见了自己“亲爹”后,她更是情绪难以控制。
亲爹如今身边早有新妇在,又哪里还记得她娘。既连她娘都不记得了,又怎会还记得她。
既这位薛三爷亲自过问了自己的来历和底细,想必肯定已经着手去查了。她冒认了姐姐身份,最终他查到的,必然是她是史将军发妻所出之女这个消息。
到那时,他再回想今日,想必他自己心中也会觉得一切皆是合乎情理的。
薛霁本也没真打算赶她出府去,既她求饶了,薛霁自然顺着台阶而下,道:“先扣两个月月银,再看你之后的表现。若是表现尚可,此罚也就是了,若仍是如此莽撞,到时候,可就不是赶出去这么简单了。”
说罢,薛霁似是懒得再在此处多待一般,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苏雪摇转过身来,仍跪着,朝薛霁离开的方向叩首送别。
直到薛霁离开,屋内死气沉沉的气氛才总算有些转机。
跪得久了,难免脚麻,大家都费力撑着桌椅站起身来。
“雪儿,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荣嬷嬷身为这青霄院内院的掌事嬷嬷之一,手下管着这些丫鬟们,今日手下的丫鬟犯了此等大错,她自要问个清楚。
但也看得出来三爷对眼前之人有手下留情和偏爱,故荣嬷嬷虽是质问的语气,但态度却不算差。
苏雪摇垂着头,朝荣嬷嬷蹲身后,说:“今日是奴婢失职,险些酿成大错连累姐妹们,是我不好。但请嬷嬷放心,往后再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三爷都没再追究了,说不定是盈袖走了后,上头夫人老夫人那儿有别的安排。
眼前之人,容貌出众,又正值妙龄,日后运气好,挣个姨娘当一当,也未尝不可。
在没摸清主子们心中想法之前,荣嬷嬷行事留有分寸,也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你知道错了就好,既三爷给了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便好好表现。”又语重心长,“雪儿,你是最近才入的府,运气好,连老夫人也偏疼你。你往后前途无量,可别把好的前程亲手给断送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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