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比城里更冷,耳畔到处都是风的沙沙声,月色如练,银光倾泻,给天地披上了一层月衣。
屋檐路旁燃起的灯笼给山庄罩上了节日的喜庆。
沈念安拢紧了外袍,搓了搓略微僵硬的十指,才推开流星院紧闭的大门。
庄上的人并不清楚她会回来,平日里旁人轻易进不得院子,各样式的灯笼在月洞门口骤然消失。
流星院内只有簌簌刮过的风,卷起一地的落叶。
想来这几日,听书并未有宿在流星院,唯一的主院,竟有萧条垂败之感。
“不如,去花园?”萧钰扫了眼院子,眸子微动。
沈念安扭头看向他,想问他为何,却见邝璟跟了上来。她收回视线,折身往花园去。
邝璟不疑有他,也跟了过去。
望月山庄有多处花园,流星院不远处这个建造的时候最费心,从假山迂回可到一处水榭。夏日里在那里休憩,只手就能触到水中荷叶。
沈念安远远便瞧见了水榭四周的灯笼,每个样式都不同,往日里这般她总会唠叨两句,今日却没那个心思。
她望向脚下的湖面,风吹过平静的水面,掀起阵阵涟漪,这么大的一片荷塘,竟连半根残荷都见不到。
萧钰跟她比肩而立,目视前方,猜不透心思。
邝璟甫一踏入水榭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咬了咬后槽牙,故意清咳了声。
二人同时转过身来,齐齐看向他。
“你早知道她的身份?”沈念安先发制人。
邝璟苦笑,她与自己说话向来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说,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只知尚在,才知她身份。”他的余光落到萧钰身上,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他猜不透。
“你何时知她尚在的?”沈念安觉得自己的呼吸在变弱,变轻,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
“念念,我并非有意隐瞒……”
“何时?”沈念安梗着脖子追问他,全不给辩解的空当。
邝璟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屈,浑身肌肉紧绷,身体微微颤抖着,感到一阵风从脊梁一直蔓延到全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他努力咽了口唾沫,沙哑的声音响起,“上回来扬州。”
就是策反刘伯那次,沈念安自嘲一笑,无端生出了荒唐。他倒是能干,来一回扬州能干这么多事。
“尚书大人一向步步为营,放任大公子在圣上身边多年,如今,因何闹成这般?”
如今圣上根基稳固,朝堂上一大批追随者,德亲王远离权力中心十年之久,便是圣上愿意,朝臣也容不下他。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高调回京,除非捏住了对方的命脉。
命脉……究竟是什么?
她的所有神情都落到了邝璟眼中,眸色微动,有些事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但,自己猜出来的不作数。
“圣上已过而立之年,德亲王世子该回京议亲了。”
沈念安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圣上而立,得亲王世子议亲,这与邝家父子何干?
水榭内站着三人,却静得只听到不远处那片紫竹林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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