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点头,脸上没太大波动,“伤好了再说。”
沈念安素日里大大咧咧,心思却缜密,如今她能感觉到萧钰的哀与悲,大抵是同类人的惺惺相惜。
她垂下眼帘,眸子忽闪。又想起了什么,眼底涌起一抹流光。
“我在书房案桌上看到了很多跟水灾有关的折子和书籍,邝其楠对此事格外关心,复建一事可与兵部有关?”
萧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坐回榻边的小杌子,“这是户部之责,便是调兵,也不应当由兵部插手。”
“听你这话,邝其楠有所图谋。”
沈念安点头,历来这赈灾一事都是个肥差,朝廷民间捐资捐粮甚多,妄图捞一把发国难财的大有人在。
邝璟若在该有多好,凭他御史的身份行事便宜得多。
沈念安的遗憾很快就会得到弥补。
听书听了东从的话,火急火燎收拾行头,说什么也要亲自过来,见了她伤势无碍才肯罢休。
东从见她素日挺好说话的人,遇到安姑娘的事就一轴人,拗不过她只能带着。
二人还没刚到熙攘街牌坊就碰到了来织锦坊寻沈念安的文心安,这下又多了个人跟着。
邝府跟怀远侯府相去不远,文心安叫车夫自行把车赶回去,自己搭了侯府的车同往。
晚间见到人的沈念安一阵头疼,果然观棋不在就没人治得了听书。萧钰特地把人都支走,留了空间给她三人说话。
“我是自己要来的!”文心安见她说道听书,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沈念安拧眉,“文姑娘何时回的城?”
文心安当心隔墙有耳,趁自己不在闯邝府的事没问,疑惑她如何到了怀远侯府也没问,只说了灾区的情况。
“金台照镇的灾情很重,房屋损毁有临时帐篷可住,施粥点可以管一日两顿,只可惜了地里的庄稼,官府的人帮着一起,能抢救多少救多少。”
“刚开的稻花被水淹得厉害,水里的浮尸都浸了稻花香。”
“从那路过时,不少灾民哭得很绝望,活着的人今岁颗粒无收得过紧巴日子,还得忧心来年全无着落的赋税,倒不如死了的,还能落得个稻花香。”
文心安强撑着身子,这些天她每日休息不过三个时辰,晚间总被惊醒,那些哭喊的稚儿老妪,何其可怜,又何其无辜?
每每梦到这些,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捐了买米,好叫可怜的人多吃上几顿。
这次回城确实也为此而来。
沈念安没去灾区,但这些年她走过不少地方,见过底层人的绝望与挣扎,她同情但不滥情。
“世道如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文心安坐在床沿,替她掖了掖被角,倾身往前,凑在她耳边低语,“我到趟邝府的时候,大书房外围得严严实实。”
“安姑娘,你的伤可要紧?”她眼神黏在沈念安的肩膀上,恨不得扒开来瞧个明白。
沈念安拍了拍她的手,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地笑,“不耍阴招放暗箭,他伤不了我。”
“文姑娘,你得应我,不许插手这件事。”
文心安垂下眼帘,抿嘴不作声。伤了人还要她袖手旁观,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可她不忍那双杏眸里的期许落空,略作颔首,算是应了她的话。“你放心,我明日一早就出城。”
沈念安受了伤吃了痛本就犯困,跟她二人周旋不过半个时辰,眼皮子已经熬不住往下搭。
听书的眼睛不停往她身上瞟,嘴角的笑快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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