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心头一紧,死死盯着门口,见她许久都没回来,终于脱力般往地上一坐,松了口气。他暗中庆幸逃过一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十分疲惫。他在地上坐了半天,等歇息够了撑着地面就要站起来,一扭头,杜姝苑青白的脑袋就贴在他面前,一人一鬼相隔不过一指的距离,不知道盯了他多久。陈老爷倏地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发不出半点声音。杜姝苑惋惜地叹了口气,幽幽道:“陈伯伯,找到你了,怎么办呢?”“不如,我帮你躲起来吧,躲到一个大家都发现不了的地方——”陈老爷瞪大眼睛,恐惧在这一刻到达极致,随后眼前一黑。月落日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书房,婢女提着水桶开始一日的打扫。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书房的门开着,但她还是敬职敬责从门口开始擦拭。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到了擦拭书架的时候,婢女疑惑地捡起地上掉落的书籍,将它放回书架,刚转身离开,就听到有水低落的声音。她扭头,地面有一滴明显的血迹。婢女心头一紧,小心翼翼抬头,房梁上血淋淋的尸体映入眼帘。“啊!有鬼啊——!!!”婢女惊恐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什么?!哪里有鬼!”打扫院子的家丁听到她的惊叫,丢掉扫帚连忙跑进来,顺着婢女的目光看去,就看到陈老爷被扒了一层皮挂在房梁上。经过一夜,暴露在空气中的真皮层已经发黑,剥落的皮像是一根绑带把他绑在梁上,随着风灌进来还会摇晃。家丁呆若木鸡。-------------------------------------宁抚镇最近颇有些不太平,好些人连续做了一个月噩梦,天天半夜惊醒,长时间下来整个人浑浑噩噩打不起精神。他们都梦到梦里有个红衣女鬼朝他们笑。一个人或许是巧合,但大家都做噩梦就有些诡异。流言慢慢传开来,说是跳井的杜小姐来找他们报仇了,当初杜老爷对乡里乡亲都不错,但他们却在杜府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杜小姐心有不甘,化作厉鬼来索命了。流言的佐证就是陈老爷的死和其他几位富商的疯病。据说那日陈老爷被放下来的时候整个人血都放干了,况且那等凄惨的死状,除了鬼怪找不到别的解释。也不是没人去拜城隍大人,但最多能安稳三天,之后无论如何都没用了。镇上的人除了做噩梦倒也没什么,但其他人的惨状听着就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渐渐地大家都不敢提起杜姝苑的名字,只敢以“杜家那位”来代替。在众人都沉浸在恐惧中的时候,县令家的公子困在家里闭门不出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时间一眨眼过了一个月,宁抚镇与杜家有怨的人慢慢都搬离镇上,普通人也渐渐恢复正常,只有县令家的公子,在屋子里关了这么久还没消息,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被请来捉鬼的道士们刚踏进宁抚镇,就察觉到气氛凝重。为首的道士须发皆白,看着有些道行,其余几个都是中年模样,站在年长道士身后称其为“师兄”。县令派来接人的家丁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格格不入的道士们,眼睛一亮连忙上前迎接:“诸位道长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家大人让我来接待诸位,请随我来。”年长道士颔首,示意他带路。街边摆摊的人看到这幕摇摇头,同旁边的小贩窃窃私语:“也不知道那姓赵的怎么得罪了杜家那位,眼看着放过了大家,偏偏不放过他!”这人倒是对宁抚镇多了一位怨鬼接受良好。旁边的人连忙示意他打住话头:“嘘!还提那位作甚!嫌自己没被吓够!”摆摊的人露出鄙夷的眼神:“一看你们不是说过那位坏话就是得罪过她,我可不一样,当初杜老爷在大旱的时候散财买粮食救我等一命的恩情我可一直记在心里。那位深明大义,怎么会吓我这种记得恩情的人?”他旁边那人听到这里,不禁露出悔意:“当初我也是听信流言,被猪油蒙了心,不然怎么会嫌弃杜……嫌弃那位晦气,做人果然不能忘恩负义。”言谈间,竟然对杜姝苑没多少怨恨。话头一转,他又道:“姓赵的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那位的事吧?”摆摊人想起杜姝苑跳井那天整个宁抚镇都羡慕的聘礼,皱起眉:“我就说姓赵的不是个好东西,赵县令多好一个人,怎么偏偏就生了这么个混账东西!天天招猫逗狗,现在惹到那位头上,啧啧,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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