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胡说,老子明明记得不止这个人数,你们竟敢糊弄我?当我好欺?&rdo;单什暴怒,浑不听领头的分辨,在那不依不饶。
领头大为无奈,与一个醉鬼如何说得通。
其中一个有些年纪的差役极有眼色,偷偷对领头地道:&ldo;他吃得这般醉,怎听得进去好赖,不如把司中的杂役粗夫一并叫来充个数,先应付应付。&rdo;
领头寻思也只能如此,又匆忙跑遍整个司,连个扫地的都没放过,一并喊了来。这些个高矮老少,胖瘦孱弱并进差役之中,虽是参差不齐,打眼望去倒是乌泱泱一片,一干人等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碍于凶神恶煞似得单什,想笑又不敢笑。
单什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咕咚咕咚地仰头又吃了一气酒,抱着酒坛,指着众人大喝:&ldo;站好站好,交头接耳成何体统,一个一个跟个娇养的小娘子似得,是杀得鸡还是宰得猪?通通给我纵横站好,老单倒要看看,你们哪一个拳生腿生的。&rdo;
风寄娘在旁轻笑:&ldo;单卫这是醉了?不知吃了多少的酒?&rdo;
单什拍拍肚子,哈哈一笑:&ldo;老单的肚肠铜浇铁铸,哪里会吃醉,风仵作来得巧,正好好见见司中儿郎们威风,随便拉出一个都是大好的儿郎。&rdo;
风寄娘秀眉微蹙:&ldo;单卫吃多了酒,留些分寸方好。&rdo;
单什大声道:&ldo;什么方寸?我最不懂什么是分寸,刀子问不问分寸?&rdo;
他站起身,身形还晃了晃,在一众差役之中左右巡视,看哪个低首重垂眉的,揪了衣领抓到当前空地上,一摆架子,喝道:&ldo;你,来,让你一手一脚,再让你三招。&rdo;
被单什拎上来的差役还是年轻后生,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虽生得秀气,却也是个憨直的,见单什真个单脚站立,背了一只手在背后,还让三招,寻思着说不得正是露脸的好机会,大喊一声,冲了上去,他许是得过指点,出招颇有章法。单什单脚跳着避过,嘴上道:&ldo;这般绵软,有个卵用。&rdo;
直把小后生气得满脸通红,抱起地上的酒坛掷向单什,单什慌忙单手捞过,骂道:&ldo;好小子,看爷爷捏死你。&rdo;
等得三招一过,单什飞身跃起一个泰山压顶,将小后生砸倒在地,还拍拍他的脸,哈哈大笑:&ldo;不错不错,可惜不顶用不顶用。&rdo;
小后生气恼地捶了捶地,垂头丧气地回去站好。他自认学过武艺,在单什前竟毫无还手之力,他败得狼狈,倒有几个年轻人反盼着单什能点到自己,好试试深浅。
偏偏单什挑人完全随心,又抑或心怀羞辱,挑的都是目光躲闪不敢上前之人。他连拎几人过招,无一有还手之力,嘴中的言语越发露骨不堪入耳,直激底下面红耳赤,愤怒难当。
风寄娘坐在廊下,时不时地劝道:&ldo;单卫点到为止。&rdo;
一众差役心头藏着怒火,单什似也怒气冲顶,又连饮几口酒,大骂道:&ldo;还道要让你们露露威风,谁知都是软蛋,屁用没有。&rdo;
他在人群来来去去连转了几趟,喷着酒气站在一个身形寻常,面貌寻常的役夫跟着,他旁边站立着的差役张口道:&ldo;单卫,他不过是做杂事的役夫……&rdo;话音还未落,就见单什大手一抓,将人提溜了出去。
役夫被他抓住挣脱不得,好不可怜,勉强开口道:&ldo;单……单卫,小的不懂拳脚功夫啊!&rdo;
单什瞪着眼,怒道:&ldo;不懂也要懂,在司中做事,不懂拳脚功夫不异于送命。&rdo;他手上一用劲,将那役夫掀翻在地。
役夫弓着腰&ldo;唉哟&rdo;几声,道:&ldo;小的小的,只管洒扫,哪……哪会送命?&rdo;
单什哈哈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讥讽道:&ldo;起来,赖在地上算得什么?堂堂男子汉满地滚,你没生卵蛋?&rdo;说时迟那时快,单什忽得出手掏向役夫下身。
电光火石交错间,那个役夫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猛地向后退去,单什探了个空。
一阵凉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单什醉熏熏的眼眸瞬间清醒,他抄起腰间的剁骨刀,拍拍胸前沾上的尘土:&ldo;司中竟是藏龙卧虎,报上名姓。&rdo;
役夫仍是那个模样,背不挺腰不直,稀疏平常的眉目,哪怕他露了一手极俊的功夫,他还是那么得不起腰。
&ldo;单卫就不必再装腔作势,是我一时大意,着了你的道,落了痕迹。&rdo;
&ldo;六子?&rdo;单什一扬头。
六子轻笑,他的声音温软低柔,皱眉大为解道:&ldo;我自问身在不良司中神不知鬼不觉,还请单卫指点,我哪露出了马脚?抑或者,单卫从哪得来了消息?&rdo;
单什大笑:&ldo;我说了,司中都是大好儿郎,只你不男不女,丢了子孙根,下巴光光溜溜,半点气概也无,可不是秃子头上找虱子,显而易见。&rdo;
六子能在司中扮成一个粗夫隐了近十年,心性何其坚韧,哪是单什一两句话只有激怒的,他道:&ldo;我是阉人,单卫也不过杀猪出身,在司中,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我尊称你一声的单卫,单卫却口吐恶言,当真是粗俗得很。&rdo;
单什见他神色纹丝不动,越发不敢大意,又激道:&ldo;既如此,不如好好打上一场,你我拳脚上面分高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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