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在我面前提父亲,可我知道父亲和他在政见上逐渐不和。赵王妃又有孕后,父亲连朝也很少上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王爷变成一个体家的丈夫。一次意见不合,进谏未果,父亲干脆称病,一连一个月都没在早朝上出现。其实病也是真的病了,伤风,太医来过,不多久就好了。可好了后却始终不再去上朝。皇上派人催了几次不得,终于不得已,陈焕和刑部侍郎李庭亲自来看。我给赵妃那房送去了今年的干菊花,折回中庭,看到这两人从长廊那头慢慢踱过来。见到我,停了下来,李庭上前行礼。我一看陈焕,神色有几分沮丧,那李庭也只是苦笑。&ldo;还是不肯?&rdo;我笑问。陈焕道:&ldo;好妹妹,你给想想法子。我和李大人好说歹说问了半天,皇叔只是笑,也不给个答复。&rdo;我问:&ldo;什么急事吗?&rdo;李庭一揖手道:&ldo;事也不大。冠州韩开方造反,郡主想必也听说了。这次,讨论的就是这韩氏小儿子的去留问题。这韩郎文今年二十有四,按照年纪,是该一道论斩的。可他偏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子。不说十岁就悟了缘竹和尚的木鱼禅机,十五岁就指挥修了维芳堤,引维河水灌溉了芳县万亩农田,二十岁又帮朝廷解决了杭渠修筑的大问题,前年更用一首五言诗劝西土阿布脱献城归顺。如此年轻俊彦,真不该死啊,前阵子诸位大臣联名上折子为他请命呢。可这韩开方也实在罪大恶极,即使依照法例,满门抄斩都算轻的了。&rdo;韩郎文这人我早有听闻,是个怪才,不爱功名利禄,一直游山玩水,三次辞官印不拜。若要以造反罪杀了,委实说不通。&ldo;皇上什么意思?&rdo;我问。&ldo;皇上也犹豫着,画了一幅画,然后就说了一句话:问十二王爷去。这韩开方造反一事,当初就是安王处理的。&rdo;我笑,皇上正和父亲斗气,拉不下面子,只有变着法子和父亲商量事情。&ldo;那父亲是什么也没说?&rdo;陈焕叹一声,&ldo;皇叔把画拿来,添了几笔,又交还给我。&rdo;我起了兴趣:&ldo;什么画?&rdo;李庭把那幅画卷给我展开。我一看,只是一幅极普通的山水画,画的是冬日残景,枯树林瑟瑟,未见山却有飞泉直下,河面有人垂钓,和尚在一旁做观。笔墨浓淡有分,力道也不同,是出自两个人的手。我仔细看了三遍,然后笑了。我问:&ldo;李大人,你仔细看这画,圣上的旨意就在这里面。&rdo;陈焕和李庭把画接过去,一边看,我在一边问:&ldo;二位可知道,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人无父?何女无夫?何树无枝?何城无市?&rdo;这两人自然都精通佛典,立刻心领神会,&ldo;这不正是释迦凡尘语录里的劝修经所道:南水无鱼?无山无石?阿人无父?弥女无夫?陀树无枝?佛城无市?六字乃南无阿弥陀佛!&rdo;我微笑点头。画中暖水,飞泉,垂钓之人,枯树和和尚有都一一对应。陈焕赞一声:&ldo;父皇惜才,菩萨心肠,念儿妹妹也好生聪慧,我等惭愧!&rdo;我依旧微笑。此事,从未在太后面前提起过。皇宫的夜,风在一栋栋华宇间穿过,我站在高处,望到宫墙外灯光点点,几家欢喜几家愁?睿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久久站着,不说话。我问他:&ldo;想家吗?&rdo;他摇头,我虽背着他,但我可以感觉得到。我笑。&ldo;母亲那一池荷花估计也残得差不多了。&rdo;睿儿忽然说:&ldo;姐姐,你累了。&rdo;我回过身去。睿儿的脸上有种和年纪不符合的成熟,还有种令人安心的自信。他用他还很稚嫩的声音说:&ldo;姐姐可以去休息了。&rdo;我温柔地笑着,把他抱进怀里,如今拥抱他已经不用弯腰了。我可爱的睿儿,你还太小了,有太多太多事情隐藏在光华的表面背后,你看不到。我休息的时候还远远不到。雪初融的时候,南藩又来喜报,陈王妃诞下一子,母子平安,宵阳王有嗣了。同喜报一起呈上的,还有宵阳王派人自南海底采来的一株避邪样子的火红珊瑚树,有两颗龙眼大的珍珠嵌在上面做眼睛。太后颇喜欢,把皇子公主都叫来看。我恰巧也在宫里,奉了太后的旨,去请太子。乍暖还寒,荷池里的冰雪已融,秃秃的池塘,分外荒凉。水中的倒影,那个华服簇拥的少女有张忧郁的脸,那是我吗?我迷茫,驻足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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