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王夫人说话,又一拍手,道:&ldo;太太不用悬心,祖宗亲题的匾额我好生早收进库里了,保证不会被弄坏了。&rdo;
王夫人真觉得脑浆子疼了,她是为着一块木头匾吗!那地方元春还没住过呢,倒给了个外八路的表小姐。
也不管这凤丫头是真没想到还是装傻,王夫人恼道:&ldo;那地方是咱们府里嫡出姑娘的闺房,你也嫁进来几年了,难道这也不知道!&rdo;
凤姐这才不兜圈子了,面上还得愣一愣才道:&ldo;这我倒听说过,可自我打小过这府里,那院子也没住过人……&rdo;这是说原来也没人在意过,那院子破败了也不修葺,只锁着院门,这会子反又贵重了。
&ldo;若为这个缘故,倒也不妨,太太想,那院子有先祖亲题的&lso;眉寿苑&rso;才是嫡小姐的闺阁,若摘了这匾,没了名头,那院子也不过就是个屋子多些儿的普通地方。&rdo;
凤姐之所以冒着得罪姑妈的险儿,也要促成这事儿,一来自然是奉承老太太更重要,况且还能给林家卖个好;二来也是她心底的一个想头:这院子收拾出来,林表妹先住一段,等她回家了,保不齐自家大姐儿就能住进去。到时候她把那牌匾再挂上,也叫人都瞧瞧,国公府&lso;草&rso;字辈嫡出大姑娘的尊贵。
她那张巧嘴儿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见王夫人神色有些松动,更是推心置腹的小声道:&ldo;况且把林表妹安置在那里,我也有道理在,太太且听听。&rdo;
&ldo;看林表妹的样子,是个孝顺的,她必然要给林姑妈守孝…&rdo;提起贾敏,王夫人便不大自在,只是王熙凤言辞恳切,只得听她往下说。
&ldo;这眉寿苑落在荣禧堂后头,出来进去的都得打这儿过,我就想着,有太太看顾着,林表妹也能安心守制,也是防着旁的弄鬼作夭的意思。&rdo;
王夫人听这话,心下一动,有些明白了。一思忖,倒觉得很有道理,一处院子自然比不上宝玉要紧,她先前还庆幸今日倒巧,宝玉出去还愿去了,他身子骨弱些,很不必见这些孝里的亲戚。
自己生的孽障自己知道,又新来个姊妹,他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只是这一时不见,等那孽障回来,老太太岂有不推着他去见的,本来王夫人还正烦忧呢,生恐一个史湘云不够,又多出个林丫头。
这会子听见王熙凤的话,真就觉得这是个隔开俩个的好法子。只是想起贾敏来,王夫人胸口就堵得慌,不甘不愿的算应了。
王熙凤这才被放出正院去,等回去自己屋子,平儿就过来说:&ldo;将才林家打发人给奶奶送东西来了,这是礼单子,奶奶听彩明来念。&rdo;
等彩明念完,平儿才道:&ldo;那些物件真真都是好东西,叫我锁在耳房了,奶奶得闲儿也去瞧瞧。&rdo;
熙凤哼笑:&ldo;我才为她家出了那么大力,难道不该好生的酬谢我?况且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你这小蹄子,越发眼皮子浅了。&rdo;
平儿也哼的一声,&ldo;我看见的,是人家的真心!那些东西里头不光有给奶奶、给二爷的,连咱们家大姑娘的平安锁、玩具、衣裳鞋帽,都是齐备的。那衣裳的料子,又软又细,正合适姐儿皮子细嫩,反我是没见谁家这样用心。&rdo;
这话说的熙凤也感念起来,扶着平儿的手就耳房看,果真如此,给她和琏二的也贵重精致,正合两口子的年纪身份,&ldo;把这些搬到大姐儿屋里,叫奶子给姐儿换上用上,得闲了抱去给她林姑姑瞧瞧,也是咱们认她这情。&rdo;
这样一说,平儿倒踌躇了,&ldo;林姑娘还在孝里,咱们姐儿过去,再撞客了。&rdo;
凤姐摆摆手:&ldo;虽说母孝守三年,可这三年是&lso;首尾三年&rso;,林姑妈虽是才去了几月,但礼法上已算守过一年。若不是有这说法,今日咱们家可就丢丑了,我和你们二爷原该为姑妈服七个月大功,因隔了个年,咱们也尽可算是过一年了。&rdo;
平儿就掰着手指算一算,道:&ldo;那明年一月林姑娘就出孝了,实际上是十六个月的孝?可丁忧,不都说是二十七个月吗?&rdo;
凤姐笑道:&ldo;你也说是丁忧了,那是官儿们的礼。当官的谁不盼着别人挪出窝来他好进去,可不就得死抠着这月份日子吗。&rdo;
说的平儿也笑了,稍歇片刻,凤姐又扶着丫头的手去侍候贾母用饭。
贾母本要治席给外孙女接风的,可林家透出来的意思无一不是规矩守制,贾敏又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才罢了这饮宴的念头。
林安家的早过来道了恼,说林黛玉得茹素,不好来搅扰老太太吃饭。贾母听闻,才歇了传黛玉吃饭的意思,到底心里不足,便使人叫来朱绣,吩咐道:&ldo;你惯来在那些吃食上有些法子,你们林姑娘刚来,你且照看着些,若支应不开,尽管来回我,倒放下我这儿顾着那头是正经。&rdo;
见朱绣答&ldo;是&rdo;,又嘱咐道:&ldo;你跟你干娘说,就说我的话,让她不要太拘着姑娘了。你们林姑娘小孩子家,如今已算是第二年孝了,有些冗礼不用忒死板了!&rdo;
朱绣又忙回是,她心里也挂念着,今日一见,林黛玉不仅瘦个头也矮,丁点儿不像个八岁的女孩儿。正是长个发育的时候,若还是日日吃素,她那身子骨怎么能受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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