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了大夫来,也是你教我读书、认字、打马球……”
“我真的很感激你。”严况说着,伸手要去摸酒杯,韩绍真见状却一把按住了他手腕。
“况儿……不必和我说谢。你早就不欠我什么,是我亏欠你,是我需要你……”韩绍真深吸一口气仍旧难掩欣喜之色:“况儿……只是,你对大伯说这些,可是原谅大伯了?那我们明日就回京,这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统统忘掉……我们爷俩还像以前一样……”
“我从未怨恨过你。”严况言语间一把反握住韩绍真的手,又引得韩绍真一阵激动诧异。
严况微微起身,另手也向对面探去拍了拍韩绍真的肩膀,随后又缓缓松手收回坐正身子道:“因为我娘临终前对我说过,不要怨恨你。她说她信你,信你没有去救她不是因为怕了,而是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盼着你来,只盼着你不要来。”
韩绍真面色喜色霎时褪尽。严况一字一句低沉却清晰,听在韩绍真耳中却宛如锋刃划开陈年旧伤,仍旧是鲜血淋漓痛入骨髓。
韩绍真强忍哽咽道:“你娘本是官家贵女,她知书达理温柔娴静,被变卖为奴已是屈辱至极,生活艰难,却又因为美貌被我那二弟……”
言至此处,韩绍真捏紧双拳,指节都随之微微泛白,他咬牙切齿恨意满腔道:“若是他真心待她倒也罢了,可他面对正室威压,竟胡诌只是酒醉糊涂!迟迟不给素商名分……直到素商发现自己身怀有孕……”
初听母亲昔年不易又屈辱的过往,严况亦觉钻心痛楚难耐难忍,却并未像以往那般打断韩绍真。只闻对方仍旧满眼哀戚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天地正值隆冬朔雪,窗沿结了厚厚一层白霜,那时她身子单薄衣衫也单薄,屋中盆里的炭火早就烧完了,四处都结着霜晶……她冻得脸上发烫手心冰凉,却还紧紧的抱着你,你的小脸儿都快没了血色,她还一直呵着热气搓热手心捂住你的心口,试图让你暖和起来……我便是再狠心无心之人,也看不下去,我本打算只帮她一次,就一次,匀给了她过冬的炭火,让你们活过了那个冬天。可她却牢牢记着这份恩,在我坠马受伤无人问津之时,用她自己本就不多几乎没有的月例银子给我买药煎药,偷偷跑来喂我喝药替我换药……孩子,你不懂,是她先救了我的命,我才下定决定照料你们母子……”
“那黑黢黢的宅子就像一座坟茔,里面除了素商和你,没有人,都是鬼……”韩绍真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道:“况儿,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和素商的孩子……和你们共处的那九年里,是我这辈子最怀念的时光……”
“我几乎没见过我的生父。”严况开口道:“我今日方知你们有此前缘,但过去我也一直理解,从我记事起便是你在照顾我们母子,相处多了,难免日久生情,我也想过,为什么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儿子呢。”
“况儿,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视如己出……”
“可是韩相公。”严况出言打断情绪激动的韩绍真:“我一直想不通,你当年为何会忽然平白无故的失踪,而我娘……”
严况眼瞳转动,似在压抑汹涌情绪又似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才沉声开口道:“我娘却被以私通的罪名沉潭处死。”
话音刚落,韩绍真竟忽然间难以自抑的泪流满面。
“奸夫是你。”严况抬起头来,这些年来,再苦再危急,他也没见道韩绍真流过一滴眼泪,而此刻眼前端坐之人,不再是昔日满心权谋算计的当朝丞相,悲恸褪去人往日威严,只如同一寻常含泪老者。
韩绍真唇瓣阖动着,却仍旧没能说出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回来啦,回来更新!
两个唐渺
“她说她不后悔。”
“不后悔生下我,也不后悔认识你。”
陈年难以言说的密辛旧情,剖开两方心底各自伤处,泪水在严况眼中打转,韩绍真则似是不忍再听,也不愿再在晚辈面前如此失态,只连连摇头,侧身仰面望向窗外。
“为什么。”
严况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一句,韩绍真愣了一下,却又立即明白对方所问为何。这些年来,韩绍真几度主动想要向严况解释,可严况都只当他要狡辩,根本不愿多听半个字。
“你愿意听我解释了?”韩绍真试探着问一句,严况不语却只是点头。
韩绍真像生怕对方改变主意似得,立刻竹筒倒豆般语速加快道:“当初我和你娘计划着带你一起离开韩家去往大名府隐居……可不知为何消息竟被你爹的正房娘子得知了!是他们,是韩绍诚这个畜生!是他找山贼绑了我,我险些就死在他们刀下!我……我是拼着命回来的啊况儿!况儿你相信伯父,伯父说的话句句属实!”
看着眼前人焦急万分的解释着,严况内心不知是释然还是迷茫,他眉心紧蹙更是不自觉几分痛心,不论韩绍真所言是否属实,他都无从考证了。
“都是韩绍诚这个畜生!”许是思及往年遭遇折磨,韩绍真攥紧酒杯重重搁下:“他不在意素商,他也没有尽过一天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却如此歹毒!不止要我的命,还将素商……对了况儿,他当年可有为难你?”
“他没来得及。”严况似乎冷静了不少道:“很快,我娘走后三天,一伙武功高强的贼人洗劫了韩家,杀光了除我之外的所有人。”
“我逃回来时,只剩一片狼藉几乎没有活口……”韩绍真努力回忆着当年情形,这些年来他官运亨通平步青云,有权在手也早已将当年的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自己被绑走后,严况生母被害,紧接着韩家被灭门,而他查不到却又一直最想知道的,便是……
“韩相公。”韩绍真正欲开口,严况却抢先一步道:“夜深了,饮尽杯中酒吧。”
韩绍真还想再说些什么,严况却举起了酒杯,另手推着韩绍真的酒杯做出让酒手势:“韩相公,请。”
冷风一阵吹入窗棂,仿佛让韩绍真清醒理智了几分,他神色一沉不再多言,捏起酒杯与严况对碰随即一饮而尽。
严况也没再推让,干脆利落饮尽酒水,韩绍真搁下酒杯缓缓抬眼望向严况,却发觉对方也正再望着自己,眼神还颇为复杂,有不解有玩味甚至还有一分,不舍……?正当韩绍真隐隐发觉不对时,却闻严况骤然开口道——
“你一直在等着我喝下这杯酒吧。”
韩绍真瞳孔猛然一缩!立即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四肢绵软得仿佛被抽了筋骨,连番折腾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反而连坐都坐不住,身子一倾,正要趴倒在菜桌上之时,肩上却倏然一紧。
“韩相公,其实我们从来都不一样。”
严况手疾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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