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脸色微变,与我内进,只见刘胜迎上来,哭丧着脸道:&ldo;也不知哪里传出的谣言,说咱们钱庄要撤掉分号,一大早的就人人抢着来提钱。&rdo;
朝辞问道:&ldo;库银还可支撑多久?&rdo;
&ldo;如无大笔的兑换,可以支撑三天。&rdo;
&ldo;三天时间已经足够从安林分号调来银两解这燃眉之急。&rdo;
&ldo;萧三掌柜已经着人去调银,但是听说道路塌方,需要绕路或以水路运行。&rdo;
朝辞微一犹豫,正要说话,忽地门外一阵叨扰。
一人大声叫道:&ldo;让开让开,让银车进去!&rdo;
塞在门口的人群纷纷让出条道来。
一人当先而入,身上穿着宝蓝色的缎子长衫,长得肤色白净,眉清目秀,只是额上青肿了一块,也不包扎,涂了点黄黄的药膏,好像头上多了一只角。再加上那对桃花眼灵眯眯的,不笑也似含情,整个人看上去好没正经。
一众伙计也跟着他没的正经,一路推着银车一路说笑,待抬进门槛时,其中一辆推车轮子一歪,登时将车上的银鞘抖下地来。只听&ldo;咚咚&rdo;几声重响,银鞘摔开,里面包着的银子撒了一地。一时银白宝气耀眼生花,排队兑钱的百姓们只看得眼都直了。
那人跺脚道:&ldo;该死该死,怎地这般不小心。赶快收拾。这是要装修分号的银子,每一锭都记录入册,若是账目出了差错,延误了工程就唯你们是问!&rdo;
抬起眼来,只作现在才瞧见站在堂中的朝辞,笑嘻嘻的迎上来道:&ldo;二掌柜,要装修铺面的银两运回来了,只是怎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rdo;
朝辞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嘴角带笑:&ldo;萧三掌柜辛苦了,这些乡亲不知哪里得的消息说我们分号要撤庄,急着来相送而已。不过也好,且将账面清理一下,也省下点儿息银,装修的时候可以多刷两桶金漆。&rdo;
&ldo;说得也是啊,这年头物价飞升,是以我才多调了两车银子,以应付额外之需。&rdo;
&ldo;还是三掌柜想得周到,若不是一流的材料一流的工艺,怎衬得起我天下第一钱庄的称号。&rdo;
这两人昨夜还大打了一场,此刻相见竟都是神色自若脸色平和,言笑晏晏间哪里见到半分失态翻脸的景象。
一众挤兑的百姓们听得两人说话,却道是铺面装修而不是撤庄,又满地白花花的银两眼见为实,想起皇家钱庄确实财雄势大,更听二掌柜点明提早提兑息银减免,登时有大半人都犹豫起来。排在后头的队伍已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银车一辆辆的推进店里,排着长队的人已散了一半。
萧桥忽嘻嘻笑道:&ldo;辛苦倒是不辛苦的,这种跑腿的事情不过出点儿力气而已,哪里比得上二掌柜掌管内务,劳心劳力,鞠躬尽瘁,只管理得门风严密,滴水不漏。&rdo;
朝辞笑道:&ldo;那倒也是,若不是得萧三掌柜有心扶持,朝辞哪里来今日风光。若不是萧三掌柜仿效那舍身饲鹰的高僧,渡化芸芸众生,又学那补天的女娲娘娘,将脸皮都不要了,只将张脸去糊那漏洞,只想以一身普度世人,哪里来得今日的门风严密,滴水不漏。&rdo;
这两人适才见到形势紧迫,不得已携手合作,随口两句演练,接合得是天衣无fèng。此刻见大局已定,心头稍宽,登时念起旧恶,当场掐起架来。
萧桥先发制人,言辞犀利,分明讽刺朝辞上梁不正下梁歪,自身在青楼出了丑,还让钱庄受到谣言的影响。朝辞一个太极推手挡了回去,言语却分明讽刺他不要面皮,好色舍身,男女通杀。
两人一般的舌锋毒辣,携枪带棒的谈笑间便要对方血溅当场。
萧桥面上一红,两道黑眉一拧,正待反击,忽地门外有人大声吆喝:&ldo;太守公子到!&rdo;
朝辞一怔,立刻转头看我,我早已闪在角落。他转回头去,已是满面春风迎出门去。
只见那孙雷越大摇大摆闯进门来,将一叠银票往柜台一摔:&ldo;全部给本公子兑了!要真金白银,火头一分也不能少!&rdo;
朝辞一瞄那叠银票,只见最面上那张的面额已是一千两。当下笑道:&ldo;不知太守公子是打算用银砖盖房子还是想填了烟淮河?这叠票子足可买下半个烟淮了。&rdo;
孙雷越鼻孔朝天:&ldo;你管我是拿了银子去埋人还是砸狗!我怕你们钱庄半夜拿了本公子的银两跟老婆跑了!&rdo;
眼见孙雷越分明借上次的事情为难朝辞,我正是焦急,忽地眼前一暗,光线被个人挡住。却是刚才跟朝辞吵得对眼鸡一般的萧桥。他盯着我道:&ldo;奇怪,我定是认识你的,怎地你从男子变成了个女子,还做了……&rdo;他恨恨瞪了远处的朝辞的一眼:&ldo;竟还做了他的老婆!&rdo;
我忙道:&ldo;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rdo;
&ldo;我萧桥认人从不会错!一个人的脸庞皮色轮廓都可以改变,就是眼睛改不了。哎呀,真是可惜,你这双眼睛怎生长在个女子脸上。&rdo;
我不耐他的胡言乱语,只皱眉瞧着朝辞那边。
萧桥忽叹道:&ldo;天下女子皆薄幸,想当年我待你那样好,你竟将我忘得一干二净,还看上了我的仇人,真是好伤我的心!&rdo;竟然掩面哀哀切切的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嘴里嘟囔:&ldo;偏生你踩了狗屎运,竟然替他解了药效,这上下那小子怕是对你言听计从……呜呜呜……都是我太心急了,下手太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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