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如真有些紧张的站在庭院中,她在白日收到了平香传来的消息,约她在这里相见。她自然是不想来的,只是平香手上有她的把柄,使得她不得不来。
这是紫禁城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从前她还是储秀宫的人的时候,高氏有什么事情找她多半都是在这里传话的,没想到高氏走了,她还有再来这里的一天。
树影横斜,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之下显得尤其幽暗。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平香的声音从如真身后传来,声音打破了了夜晚的静寂,让如真的心不仅紧了一下。她回过身去,不知何时平香已经走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如真定了定心神:“平香姐姐,好久不见。听说你要出宫了,恭喜你。”
“恭喜?在你看来,这也算是一条好的出路吗?当初何不接受主子的安排,现在一样是华服美食享用不尽。”平香语调平静,却透着一丝责备的意味。
面对平香,如真还是忍不住眼神游移了一下,她背叛高氏,也是不争的事实,片刻之后,如真开口回道:“皇贵妃娘娘自然是为奴婢安排的很好,可是我只不过是弱质女子,出去了难道就有好日子过吗?华服美食?呵……也要我守得住才行。”
平香沉默了一会,望向如真:“你记不记得当年是谁把你从孟嬷嬷的手下救出来的,如果不是我,你有今日吗?”
如真捏住巾帕的手指紧了紧,沉吟了片刻才抬头看向平香,开口说道:“平香姐姐,你对如真的恩情,如真丝毫不敢忘。可是你我一早已经各为其主,皇贵妃娘娘如今也已经仙游,你有什么事情托我,可以做的我一定尽力,不能做的也请你不要怪我。”
平香冷哼了一声:“你放心,我今日来找你,并不是要为难你,你也不必担心,我出了宫之后,也再不会有人知道当初给静嫔娘娘下药的人是你。这个秘密会随着我的离开永远埋没。”她顿了一下:“而且,今日我还可以将解药的方子给你,如此,你在静嫔娘娘面前也可以露一次脸,立下一功。”
平香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抵到如真的面前,似乎在等待她的妥协:“怎么样?要不要听一听,我想让你做的事情?”
如真果然露出动心的表情,她伸手去拿平香手中的纸,但平香却把手收了回去,让她扑了个空。
如真抿了抿嘴唇,回道:“平香姐姐既然肯给我这样东西,想来不是要对付我家主子,不知道平香姐姐要如何?如真愿闻其详。”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请静嫔娘娘在合适的时机,替秋蝉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对静嫔娘娘来说,这也是举手之劳。”平香朝着如真走进了些许,拉住她的手,把那张纸放入她的手心中。
“你应该答应的。”平香笑了笑:“在后宫之中,有了小阿哥才是根本,平香姐姐和你讲一句心里话,娘娘生前坐到那个位置,就是因为膝下无子,才被皇后逼的不得不退。”
如真并未动作,似乎在静静等待什么,片刻之后,夏雨荷的声音从庭院的阴影处传来:“收下吧,如真。”
平香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张望周围,只见夏雨荷扶着汪禄,缓缓走了出来。平香愣了一下,心念急转,很快就明白了如真怕是一早就将这事情告诉了夏雨荷,夏雨荷来了个将计就计,在这里等着她呢。
平香朝着夏雨荷福了一礼:“奴婢给静嫔娘娘请安。”
“此时并无旁人,你敢算计本宫,竟还晓得给本宫请安。”夏雨荷沉声说道,听不出喜怒。
平香骤然惊讶之中,却还没忘了夏雨荷刚才说的那句‘收下’,所以也没有太过慌乱:“娘娘聪敏灵慧,非常人可以比拟,奴婢哪里敢算计娘娘,只不过是想为娘娘出一份力罢了。”
夏雨荷从如真手里抽出了那张纸,抖开来看了看。方子是好是坏,找太医一看便知,比起直接献药,倒显得有诚意许多。这也是夏雨荷为什么要如真将那药方收下的原因。
“起来吧。说起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夏雨荷话锋一转:“可是本宫的身子会出问题,和……也有莫大的关系。本宫就算收了你的方子,也不替你办事,似乎也说得过去。还是说,你有什么后手等着本宫?”
“娘娘确实多心了。”平香倒显得很是坦然:“其实奴婢将这张方子献给娘娘,对奴婢也并无坏处。”
夏雨荷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平香的意思:若是高氏在的时候,这方子自然是不能给她的,可是如今高氏走了,给她让她有机会孕育龙子,给皇后添堵,对她来说确实是‘并无坏处’。
夏雨荷望着低头垂目的平香,心中不由得对高氏有意思羡慕,在后宫之中难得真心,便是主仆之间的这份真心,也难得的很。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吁了一声,也不知是感叹还是什么。过了片刻,夏雨荷才问道:“你想本宫在什么时候、什么方面替秋蝉美言呢?”
平香滞了一下,大约是对夏雨荷忽然变化的态度有一瞬间的茫然,之后便答道:“如果皇后娘娘对秋蝉多有苛待,还请静嫔娘娘为她周旋一二。”
夏雨荷并未接平香的话,只是挥了挥手道:“跪安吧。”
平香也不纠缠,干脆的行礼离去。
等平香的身影消失于夜影之中,夏雨荷才似笑非笑的望着战战兢兢的如真:“你放心,本宫一言九鼎,说过不会追究从前的事情就不会追究。”
“娘娘,夜深风凉,奴才伺候您回去吧?”汪禄低声向夏雨荷问道。
夏雨荷点了点头:“回宫吧。”
如真临走前,朝着平香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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