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便等了两个多时辰,午时过了许久,总管方姗姗来迟。总管刚进院口,马上有机灵的小厮跑过来,引着众人跪了一排。
有人搬了把红木椅,总管随意坐下,蹙眉问道:&ldo;就这几个?&rdo;
矮身汉子忙答道:&ldo;虽是数量不多,不过货色上等,您瞧瞧这几个。&rdo;说着,掰了几个人的下巴,好让总管看清他们的脸。
总管看了几个,还算满意。到了青衣少年仰起脸时,马上皱起了眉。矮身汉子暗叫后悔,这青衣男子是他手中货色最好的一个,卖的价钱该是最高,可偏偏刚才摔坏了脸,现下难看的紧。
&ldo;这等货色你也敢往王府送,我瞧着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rdo;总管接过小厮递来的茶吹了吹,热气氤氲蒸腾,衬得年轻贵气的面容更加遥远不可触及。
矮身汉子揪起少年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来,讨好的笑道:&ldo;总管您仔细瞧瞧,这孩子生的可不差,王爷要是瞧见了,必定要收到屋里去的。&rdo;少年闻言身子颤了颤,死咬住内唇,面无表情不作言语。
总管将茶往地上一摔,骂道:&ldo;你个下三滥的东西,王爷也是你能挂在嘴边的,竟敢如此大胆的污了王爷的名讳,来人给我板子伺候。&rdo;
矮身汉子吓得不轻,忙跪下求饶,王婆子也是磕头不停。总管又捧了新茶细细的品着,众人皆心惊,低首不语,一时间院子只听闻他二人的告罪声。
很快几个小厮抬来了一条长木凳,和两个巴掌宽的长板子,都涂着发旧的红漆,颜色斑驳,有处发褐色,又有红的发黑的地方。少年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手指微微颤抖,那上面是很多人的血吧,才有了这样的颜色。
小厮往凳子上抬人,总管又将茶盏摔了个稀巴烂:&ldo;不懂事的奴才,他这样低贱的狗东西,也是能上咱王府的椅凳的么?&rdo;
&ldo;是,是。&rdo;小厮忙将长凳放到一边,拖过人就打。听总管的语气,谁还敢放水,一板子下去都是实打实的狠手。
打了五十板子,矮身汉子原本猪嚎般的叫声低了下去,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呻吟。执行主管见差不多了,躬身问道:&ldo;请总管给个计数。&rdo;
&ldo;还计什么数,照死了打就是。&rdo;总管又得了盏新茶,喝的很是享受,眯缝了眼,懒洋洋的丢出这么一句。
主管抹汗:&ldo;打,使劲打。&rdo;
王婆子哭嚎着越来越大,额头上磕的都见了血,听了这话,哭着要去扯总管的衣衫下摆,伺候的小厮哪里能容她逾距,刚瞄准了方向,就有小厮过来死死的压住他。
青衣少年握拳,咽了口唾液,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跪好,徐徐说道:&ldo;总管大人莫生气,为了我们这等下贱人伤了您的贵体可就折了奴才们的寿了。他就是个粗汉子,口出污言,原本就该打死,也好有个无罪的魂魄投胎。但奴才听闻王府近日有喜,他一死原是最该,就怕这污血给王府带来晦气,那他就是鞭尸三百也消不去罪过的。&rdo;
总管放下茶盏,深深看了少年一眼,点头道:&ldo;倒是个口齿伶俐的,看你细皮嫩肉,是被拐来的大家公子吧,读过书么?&rdo;
少年未及答言,王婆子慌道:&ldo;他连字都识不得几个,哪里读过书,总管抬举他了。&rdo;
&ldo;不像。&rdo;总管伸手一根手指摆了摆。
&ldo;奴才是商家出身,按律不可赴试,故家父未让上学堂。&rdo;
&ldo;那么就是会看账本了。&rdo;
少年抬眸瞅了一下,方仔细答道:&ldo;因在家中是庶子,没资格接触商铺。&rdo;
总管给出了最后评语:&ldo;一无是处。&rdo;不过,少年也没白费力气,矮身汉子的刑罚免了,和王婆子被侍卫给轰了出去,卖人的银钱连车马费也没拿回来。少年心中暗暗叫好,可转念又担心王婆子生计,又怕矮身汉子将葬他父亲的那块地给卖了,一时间不知该啼该笑。
有清秀小厮快跑着过来禀报:&ldo;王爷吩咐,酒池肉林必须在王妃进府前建好。今日阮侍妾自杀了,王爷很生气,命总管快些找到替代的人。届时,淳侍郎和安国长公主府上的两位公子都会来参与比试。王爷说了,找的人一定要身子漂亮白皙,箭头要金银朱墨四色分开,这样最后在靶子身上检查的时候也好区分。&rdo;
&ldo;好高的要求。&rdo;总管深吸口气,笑道:&ldo;行了,去回王爷说我知道了。明个只管请几位公子来府上乐呵吧。&rdo;
&ldo;现在来找找身子漂亮白皙的人。不如就你吧,又白又嫩的小少爷。&rdo;总管的手指向少年。&ldo;叫什么名字?&rdo;
&ldo;……夏安。&rdo;
&ldo;好名字,为了你这名字就不选你了。&rdo;总管嘻嘻笑,又指了他旁边的一个长相柔美的青年,对着院子里一个看起来地位稍高的中年男子说道:&ldo;我怕夏安那张丑八怪脸吓到王爷,万一箭法不准了,可不是得怪咱们。你把他安排远远地,别污了王爷的眼,就是我看着,也吃不下饭。&rdo;
少年低下头,心想,不就是磕出了几块青紫么,不至于吃不下饭那么严重吧。不过王婆子仔细叮嘱过,要离王爷远些,这样也好。
这府上的王爷,少年晓得。当今圣上的第七子容离,母妃原是孝仁皇后,可因着不仁不孝,被夺了封号,废了后位,打入冷宫,原来的中宫之子,太子位的头号竞争人物,十岁的容离被封为清闲王,早早的搬出皇宫。到现在,已有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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