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要去补拍个镜头。”燕迟做出总结,“你呢,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吃完东西早点休息。许弭可能真的没听到。”“嗯,应该没有,”从思绪里抽身,程玄度的声音却仍是有气无力的,像是强行说服自己一般,喃喃道,“不然……他一定会恨惨了我。毕竟,被欺骗的滋味很很不好受。他这样,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燕迟却沉默了,一时忘了去补妆,许久,才淡淡附和:“是啊,欺骗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施谎者和被隐瞒的人都要痛苦。你啊,千万不要走我的老路。与其担惊受怕,不如,还是找个机会说清楚。”“我想想。”燕迟:“以前不敢说,是因为不信任他。那现在呢?可以信任了吗?”应该吧。就像她理解的应该一样。他似乎,也在理解和做着他以为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吗?无法再想太多。鸡汁汤包的香味格外诱人,但却没有太多胃口。谢谢两个字如此苍白。他们两个,一个惯性道歉,一个惯性道谢,所有的真真意都掩藏了虚假之下。时间太久,一时忘了是本能,还是真的被情绪左右。楼上,淡绿色的纱帘阻挡了窗外的突然变天。冷色调的房间里,凌乱了一整天的女人,握着手机慢慢红了眼。“iris,我很担心你,如果遇到了什么,还有我在。”肆意疯长的情绪无处躲避,伴随着刺穿皮囊深入灵魂的茫然,和以为早就在岁月凋零的期待感和少女心。一点点,在张扬的告诉她一个快要藏不住的答案。似乎,有两条看不清的线在试探着,触碰,重合。好像,她就要动摇了。似乎附近有哪家在庆祝,周围时不时有车驶过。许弭就一直站在原地,阴影下。和热闹隔离,和喜悦隔离,和那一处温存隔离。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碎发在那双璀璨眼眸前浮动,看什么,都显得凌乱。他抬着头,静静看着前方的小楼,直到淡绿色窗帘后的灯光黯淡,直到乌云遮住了所有光亮。他一直站在原地,安静地和夜色融合。说起来,他才是那个心情跌宕起伏更要剧烈的人。可最终,却是更快选择躲避的那一个。似乎一切都找到了答案,似乎所有都保留着漏洞,似乎就是这个方向。又似乎,他们都错了。“笨蛋……”轻飘飘的两个字,揉碎在了风里。可就连他也无法确定,这一句,究竟是属于那个漏洞百出,又用两个身份把他玩得团团转的女人。还是那个轻易信服了所有,还担心她露出破绽的自己。但还好。万幸是她,就还来得及。芥子“一晚上了!许哥,你再盯着手机看,手机也不会给你变出新方案。你对我好点,比如放个假什么的,我能回你一个世界。”一直挣扎修反馈的十三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吐槽,“新主美还是差点意思,自从kk被挖走,你瞧瞧,游戏画风都变了。还有几个关键npc需要调整,我老婆都快要崩了,这样下去必定会影响整体视觉效果。你知道现在的人有多在意外表吗,美不美太重要了!”“为什么会有人故意丑化自己呢?”一直游历在状态之外的许弭冷不丁地开口。十三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回来通宵改框架后,就一直坚持到了现在,一直没合眼,像个机器人。助理劝他休息,这人也不去,处理好进度,又开始盯着手机发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羽化升仙,或是达成了更高的精神境界。……这就是为了心血,拼了?十三没敢多问,但也知道许弭对自由国度的重视,试探着开口,“可能……为了神秘感?”“人都很奇怪,太容易到手的不珍惜,太难得到的又不想付出。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刚刚好,让人想要又总是差点得到,撩得人不上不下的。你看看人度止珩,他就是很经典的例子,扮猪吃老虎,装成猎物,然后……”“不过,你这样倒是提醒我了,我们的奖励副本就可以这样搞嘛。”“是吗?”不同于十三的兴奋,许弭显然要更心不在焉。“不然呢?”十三调整着数据,“现在的人,有太多身不由己,有几个是容易的?想要融入人群,想要被接纳,就要做点牺牲。你看看街上的社畜,大部分都在强撑着。比如我,看起来我还坐在这里,其实灵魂早就散出去了。苍天啊,我们的游戏什么时候正式上线。”许弭自动忽略了后面几句,只捡着自己想听的听。指尖在桌面上敲打着,背景乐是周围“噼里啪啦”地键盘声和十三想要休息的哀嚎。屏幕上,那个惨遭情人背叛而黑化的女npc人畜无害地笑着,只要是玩过的人都会知道,这个天使般的女孩,会在特定情况下,化为另一个鲜红的状态。周围还在讨论着如何调整两个形态的变化,而许弭无端想起的,是另一个苍白的面容。那一瞬间,她到底是害怕更多,还是心虚和慌张更多?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熟悉的香水味,那双鞋子,同款的包包,躲避的眼神,熟悉的画风,原来都不算巧合。沉寂的手机终于有了反应,许弭几乎是快速弹起,动作大到身侧的十三都忍不住送来了白眼。许弭看着手机上的名字,轻咳一声,甚至,还特意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确认情绪无误,才赶在电话铃声快要寿终正寝前,按下接通,先发制人,用得是平时的混蛋话,“怎么,终于又舍得打给我了?我还以为你因为害羞,反手把我关到了小黑屋。”身边的十三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许弭,这人变脸的速度,他一直都是佩服的。电话另一端的人却没有这么轻松。“又……?”程玄度的表情微变,忍不住压低声音,刚找回的情绪再次脱轨。“是啊,”那人却在笑,像是刚打开瓶盖的碳酸,“嗤”地一声,冒出了很足的气,在心底小幅度的炸开。泛起了层层涟漪。“下午不还给我打电话了?哦,已经是昨天了。”“我,我那是……”没想到他能这么自然的提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懂,”内容却不是预料的那般,逐渐偏移了节奏,“是想我了吧?”“……?”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联想到这里?程玄度没好意思直接问,就连反驳也失去了以往的底气,“你在乱说什么啊?!”“你啊。”许弭似乎很无奈地叹了一声,“给我打电话那会儿,是在洗澡吗?我好像听到了水流声。”“……混蛋,你想多了!”也是,手机放在包里,摩擦声可能被误会了。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线,许弭紧绷的神经也暂时松懈了下来。太难了,原来帮人圆谎要比自己撒谎还要难得多。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伪装的状态依然存在,他心安理得地拿起了新剧本,继续操控着局面。“害羞了吗?”许弭无视十三惊悚的眼神,继续厚着脸皮扯谎,把无赖形象演绎的深入人心,“亏我还认真听了五分钟,会议都暂时放下了,结果就……”“许弭!!!”终是忍不住打断了他。这个人,似乎有种特殊的本能,总是挑战她的情绪。就像开始,她以为可以就此了断关系,他却偏偏突然上头。就像现在,她在以最认真的态度和语气,试探、追寻着那个电话,以及电话留下的痕迹。可他偏偏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还有心思开玩笑。果真是双标到了极致,也过分到了极致。“你想多了,只是不小心误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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