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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这一日向晚，寨中群犬狂吠，脚步响处，一个中年文士自东而来，敲开村首的一家柴扉。这家主人名唤岳一斧，刚刚上山打猎归来。听敲门声响得凶恶，赶忙打开柴门，那敲门人早已挤了进来，单手施礼道：&ldo;劳驾，远道行人错过宿头，借请贵宅歇息一晚，房饭钱明早一并相谢。&rdo;

岳一斧看来人文士打扮，往屋里相让：&ldo;先生自管请进，天下有谁顶着房子走路哩。&rdo;偷眼打量来人，却吃了一惊。见那人四十岁上下，长相清癯，只是面色铁青，精神疲惫。怀中还抱了一个小小的婴儿，长得粉子都一般，金堆玉砌，好生俊俏，呼呼地睡得正香。

将客人让进屋内，岳一斧献上野茶，命老婆打火做饭。那文士并不多言，胡乱扒了两碗饭，酒也不吃。饭罢，铁青的脸色却变为苍白，精神更加萎靡。岳一斧问道：&ldo;先生，你敢是病了么?&rdo;

文士道：&ldo;不妨，些许小恙，我自己会调理。我疗伤的时候，这个小儿，却要请你家大嫂替我带一下，还望老大哥俯允。&rdo;

岳一斧爽快地道：&ldo;这有什么呢，我家老婆子刚生完孩儿，奶水足着哩。一个也是带，两个更好养的，您老先生放心吧。&rdo;把孩子接过来，送到里屋去了。那婆子见了这个粉妆玉琢的娃儿，乐得拾了一个金元宝似的，就解开怀儿喂奶。那孩儿饿得很了，□□一到嘴里就吃的呜咂有声。

岳一斧乐颠颠地跑出来，笑道：&ldo;先生，小公子可真是饿了。他妈妈呢?&rdo;

那文士皱眉道：&ldo;让老虎吃了。老哥肯为我带几天孩子，在下感激不尽。我身上有伤，说不定要多打搅老哥几天。这里是十两银子，权作我们爷儿两个的房饭钱吧，老哥不要嫌弃轻薄。&rdo;从怀中拿出一锭纹银来，放在桌上。

岳一斧眼睛一瞪，不悦道：&ldo;老先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呢。慢说你爷儿两个，再多两个人又能吃多少呢?我们这里的村民都是自种自吃、自织自穿，不缴税不纳粮的，要这银子也没有用处。&rdo;

那文士将银子塞在岳一斧手中，不再说话。岳一斧只得将银子收了，领那文士到了西厢房。文士见那铺盖虽是粗棉织就，倒也清洁，心中颇喜。岳一斧见他面色不好，问道：&ldo;先生，你身子没有大碍罢?&rdo;文士道：&ldo;不碍，在下就是郎中。&rdo;

岳一斧大喜，说道：&ldo;那太好啦。你老先生养好伤后，干脆就住在咱们寨子里不要走啦。&rdo;

文士看了岳一斧两眼，问道：&ldo;那却是为何?&rdo;

岳一斧道：&ldo;俺们寨子迫近山林，村民常会有人为蛇兽所伤。而村中除了樵夫猎户，没有一个精通医道的郎中。你老何不就住下来呢?俺们全寨的人供养你们父子二人，虽不能锦衣玉食，想来也能过生活。我姓岳，因为手劲大，凭你多凶猛的野兽，我上去只是一斧就完事，寨里人就唤我岳一斧。你老先生上姓?&rdo;

那文士笑道：&ldo;好，那就是这样罢了。在下王玉石，你便称我王郎中便了。&rdo;岳一斧也不知王玉石的名头，听得他答允住下，心中大喜，叫了一声安置，奔回堂屋向老婆告诉去了。那婆子正舍不得那个俊俏孩儿，听了也是非常高兴，两口儿在内室说话不题。

山村野寨没有更漏，不知时辰。岳一斧夫妇说了半天话儿，哄着两个孩子睡了，看那灯油已燃下去了半截，想来已到三更时分，就要宽衣睡觉。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凄厉的口哨从村东响起，转瞬间已到了房后。岳大嫂吃了一吓，颤声道：&ldo;什么动静?&rdo;岳一斧胆大，说道：&ldo;别出声，看看再说。&rdo;探头从窗缝向外观瞧。口哨声止歇，见墙头上人影晃动，轻飘飘跳下三个大汉来，直向王玉石居住的西厢房掩了过来。

岳一斧暗道：&ldo;日娘贼，敢则是偷儿看上我家的那几张老虎皮了么?这回可要你们的好看。&rdo;从灶间抽出一柄砍柴大斧，悄悄开了屋门，就要出去捉贼。

岳大嫂借着窗外月光，见三个汉子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害怕起来，叫道&ldo;宝儿爹，你别出去!&rdo;岳一斧低声道：&ldo;傻婆娘，不要嚷!&rdo;却见一道白光，一把雪亮亮的飞刀&ldo;嚓&rdo;地扎在屋门上，一个沙哑的嗓音喝道：&ldo;老实在屋里呆着，出来，就要你的命!&rdo;

岳一斧吸了一口凉气，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继续冲出去。

&ldo;吱扭&rdo;一声，西厢房屋门打开，王玉石已站在了门口。那三个大汉见他这样从容开门，倒是大吃一惊，纷纷后退半步，亮出兵刃。

王玉石低声道：&ldo;追到这里来啦。不要惊吓了主人，有胆的跟我来吧。&rdo;将身一纵，便如一道青烟，跳出墙垣去了。那三个汉子对视一眼，说道：&ldo;追!&rdo;也越墙而去。

岳一斧说道：&ldo;我去看看!&rdo;岳大嫂叫道：&ldo;宝儿爹，你别去!&rdo;岳一斧哪去听她?绰着板斧，开了柴门。

出来门时，见王玉石和那三个大汉早已没了踪影。岳一斧半生打猎，走山路跑夜道的功夫相当来得，他熟识寨外的路径，当下顺着小道直奔东南。疾奔了一顿饭的时间，还是不见那四个人。岳一斧心中大奇，暗道：&ldo;这几个人难道是鬼怪，怎地一转眼就没影了呢?&rdo;这样一想，心中就不免有些打鼓。想了片刻，还是好奇心理占了上风，捏了捏手中的板斧，又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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