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森摇摇头:&ldo;这正是我要去干的事。不过听你刚才介绍的病情,似乎更像埃博拉。&rdo;
梅茵知道,史密斯说的几种病都是非常致命的,尤其是埃博拉,依靠空气和接触传染,在1976年扎伊尔的疫情中,死亡率高达90。至今尚未研究出疫苗,没有任何治疗办法。史密斯困惑地问:
&ldo;狄克森先生,你是专家,能否告诉我,病魔为什么特别钟爱非洲这块地方?凡是欧亚有的疫病,这儿基本都有,像麻风、天花、结核、狂犬病等。更有不少新病毒是这儿独有的,像拉沙热、绿猴病病毒(注:即玛尔伯格病毒)、克里米亚刚果热、埃博拉、昏睡病等,都是一些特别凶残的病毒(注:只有昏睡病是由布氏锥虫引起)。新大陆的情况恰恰相反。发现美洲和澳洲时,土人传给移民者的病只有梅毒,是一种相对温和的病;而移民者带去的天花和流感,却对土人绝对致命,&rdo;
他举的例子都很正确,甚至少说了一条:更为凶残的艾滋病。艾滋病是1981年在美国发现的,已经确认它源于非洲。实际上,1976年在扎伊尔扬比库埃博拉疫区,医疗组保存了病愈者的600份血液样本,其中就有艾滋病毒,是在十年后复检时才检查出来的,狄克森差一点为此送命,不过此刻狄克森尚不知情。他的问题让狄克森思索了一会儿,说:
&ldo;我不知道。我猜测,可能因为这儿是&39;旧大陆&39;吧。这儿是人类的发祥地,很可能也是病原体的发祥地。长期的进化使病原体变得多样化。&rdo;
&ldo;这就不对了!我知道医学界有一种说法:病原体与人类的关系总体上是趋于温和化的。一方面人类会慢慢产生特异免疫力,另一方面从病原体本身来说,如果毒力过于烈性,让寄主与它们同归于尽,也没什么好处,所以在进化中,温和病原体更容易占优势。从欧亚美澳各洲天花和流感的历史变迁来看,这种说法没错。但为什么这个理论在非洲就行不通?你看,在非洲这个人类发源地,病毒反而更烈性。&rdo;
狄克森沉默了很久,老实承认:&ldo;我不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专家知道的不比门外汉多。我考虑一下,看能不能给你个说得过去的答案。&rdo;
去喀土穆的乘客要进场了,史密斯最后劝了一次,说去疫区太危险,最好让梅茵留在大使馆里。梅茵只是笑着摇头,狄克森也说:&ldo;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还是让她去吧。&rdo;史密斯叹息一声,拍拍梅茵的肩膀:
&ldo;好吧,祝你一种顺风,勇敢的小姑娘。我真佩服你的勇气。&rdo;
他们到了喀土穆,需要转乘飞机到恩扎拉。果然如史密斯所说,没有去那里的航班。狄克森在这方面已经有丰富的经验,找到美国驻苏丹大使馆,通过他们联系到一架警用飞机,专程把他们送过去。去坐飞机时,狄克森悄悄对梅茵说:
&ldo;不要在驾驶员面前提疫区的事。&rdo;
梅茵看看义父,轻声问:&ldo;他们不知道是飞往疫区吗?&rdo;
&ldo;听他们的口气,大概还不知道,至少不知道疫情那么厉害。如果他们知道,可能就――&rdo;他耸耸肩,没有说下去。
梅茵觉得这件事做得似乎不够地道――欺骗不知情的驾驶员前往疫区。但义父说话时表情很平静,他觉得为了挽救疫区的千万濒死者,即使不得不说几句谎话,上帝也会原谅的。着陆时已经是黄昏。恩扎拉机场只是一段凹凸不平的柏油路,机场大厅则是马口铁皮作屋顶的简陋棚子。驾驶员同机场人员交谈几句,马上知道了疫情的惨烈,脸色变得阴沉。但这架飞机没有自动导航,只能靠肉眼飞行,所以驾驶员们必须在这儿停留一夜,这让他们格外胆战心惊。狄克森倒是暗自庆幸,这样他就可以连夜提取血液样本,粗检之后在第二天让返程飞机把样品送到美国喀土穆大使馆,再转送到cdc作鉴定。在1979年,对埃博拉等病毒还没有更灵敏的检测手段,只能用间接免疫荧光检测验明特定的抗体,从培养的组织或细胞中分辨出某种病毒来需要时间和专业的设备。早完成一天,就可能挽救几百条人命。
驾驶员在当地的政府招待所住下,父女俩连夜赶往延比奥的医院。虽然梅茵在贫穷的中国长到十岁,但这儿入骨的贫穷仍让她瞠目。医院是一排泥土墙的茅屋,小煤油灯闪烁不定的灯光照耀着二十多个濒死的病人,都躺在泥土地面的草席上,身体僵硬,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响着。这儿只有一个叫埃迪的医生,别的医护全部弃职逃命了。有些病人有家属陪着,更多是独自躺在草席上等死。狄克森已经看惯了疫情的惨烈,这次也感到震惊,非洲土人非常看重血缘关系,病人都能受到很好的照料,常常有一大群亲戚来医院照料病人,病人死亡后要按风俗清洗死者内脏和身体,全族人都为病人守灵,嚎啕大哭,用灰烬涂在脸上,一般要持续十几天。这种风俗常常造成疫病的大传播,过去,医疗组为了阻止亲戚们来医院,可没少费唇舌。像现在这样撂下病人孤零零地等死的情况是绝对没有的。看来,凶暴的疫病已经冲溃了非洲传统社会的基石。
埃迪是个好心场的医生,黑色卷发,爱喝棕榈酒,生性乐观,不拘小节,能说几句简单的英语。虽然这儿的局势几乎无望,他仍然劲头十足地在各个病房里巡行着。狄克森从他这儿找到了疫情的起因――疫情是几个吃黑猩猩肉的土人引发的,但正是这所医院才造成了疫情的大传播。这儿医疗条件很差,医护们不具备起码的知识,一个针头要用好多次。直到他们来后,埃迪仍在这样干。狄克森感慨地想,现代技术如果落在愚昧的人手里,反倒是疫病最得力的帮凶。就像十九世纪的欧洲,妇产医院成了产褥热的发源地。一位奥地利医生塞麦尔维斯发现并指出了这一点,结果反而遭到医疗界的群起攻击,丢掉工作,在激愤中精神失常。狄克森没时间埋怨埃迪,毕竟他是唯一自愿留在这个地狱里的医生。狄克森只是郑重告诫:以后千万不能这样干了!即使没有多余的针头,用过的针头在重新使用前也必须用煮沸法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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