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军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周海锋送走了那人。寂静的客厅,只有钟摆声在响。周海锋始终没进来。单军突然从沙发上起身,拉开大门,大步走进院子。他肩上淋着雨,疾步走到黑暗的工具房门前,推开了门。黑压压的屋子角落,红色的烟头亮着,一明一灭。单军按开灯,骤然亮起的灯光照亮了凌乱狭窄的工具房。房里都是浓郁的烟雾,角落里一个人坐着,抽烟。单军从来没看过周海锋抽烟。他以为他根本不抽。一屋子烟雾缭绕,不知道周海锋抽了多久。烟雾笼着周海锋的脸,他低着头,听到单军进来了,没有抬头,也没有动,沉默地慢慢摁熄了烟头。&ldo;明天,我想请个假。&rdo;周海锋说,嗓子很低,带着哑。&ldo;要去两天。能不能请你帮忙,和首长多请一天。&rdo;&ldo;去干什么?&rdo;单军声音冷得像冰。&ldo;办点事。&rdo;&ldo;什么事?&rdo;周海锋听出了单军语气里的冰冷,不再开口。他沉默了一会儿,别过头用力搓了搓脸,站起来向屋外走去。擦身而过时,单军抓住了周海锋的手臂。&ldo;那人是谁?&rdo;&ldo;朋友。&rdo;&ldo;朋友?哪样的朋友?&rdo;周海锋根本无心说话,把胳膊抽走,就往外面走。单军挡住周海锋的去路。&ldo;是你当兵前相好的吧!&rdo;单军突然吼出了声,嗓门震动着空气。&ldo;胆儿肥了,还找到这儿来了!请假?请假干什么去,跟他去鬼混?&rdo;&ldo;胡说八道!&rdo;周海锋抬头怒喝,单军终于在灯下看清了周海锋的样子,他的样子非常不正常,眼睛通红,眼里都是血丝,神情异样,憔悴。&ldo;我胡说八道?看看你现在这什么鬼样!&rdo;单军看到周海锋这样子,他被震住了,周海锋这什么操行,来了一个人,就变成了这操行!&ldo;他前脚走了你后脚窝这儿,舔伤口玩儿情伤是吧!&rdo;从刚才起,单军的心里就燃着一股烈火,这股火直窜上他的胸膛,脑门,让他全身都想找着地方发泄。在刚才他在窗口看着他们的时候,他看着那男人和周海锋之间的举止,他搂着周海锋说话的神情,这股火就堵窒在他胸口,让他心口发闷,脑子发胀,如果说之前他不知道这股火从何来,现在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周海锋胸口起伏着,紧绷着嘴角,瞪视着单军,他克制着,推开单军要开门。&ldo;心虚了你!说话!&rdo;&ldo;是又怎样,关你什么事?&rdo;周海锋忽然爆发了。&ldo;关我什么事?&rdo;单军扭曲了脸,朝着周海锋那双充血的眼睛。……就在刚才,他跟最好的兄弟崩了,为了他!……那是他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他从来没有红过脸的兄弟,多少年互相扶持着一起长大的最铁最亲的人,就为了他,他失去了他的弟兄,而他说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单军绷紧青筋,直着脖子,声音从喉咙里一字一句:&ldo;周海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阵子我做得够明显了吧,够淋漓尽致了吧!……你他妈不早心里门清了吗!&rdo;他这阵子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干,周海锋会不知道为什么?‐‐去他妈的不知道!周海锋像根本没听单军在说什么,他人在这儿,却像在另一个地方,他紧紧拧着眉,目光从眼底下看向单军,然后抓住单军揪着他衣领的手,扯了下来,要走。&ldo;‐‐你就是没种认!你没种承认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冲着这张脸,你他妈敢说不是吗?你跟我处处不对付,处处要引我注意,为什么?别跟老子装!&rdo;单军跟踪他到明亮电脑房的事,单军不相信周海锋真的没察觉,他们只是谁都没说破,可谁都心里有数!单军的嗓门激怒了周海锋。周海锋忽然抬起头来。&ldo;你想干什么我不想知道,但是你要实话我就给你一句实话,从我到这个楼的第一天起,我就只想老老实实当好我的兵,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rdo;&ldo;不想有任何牵扯?那你跟我玩儿什么哥俩好,你演戏给谁看?&rdo;&ldo;甭拿演戏说事儿!&rdo;周海锋抬起赤红的眼睛。&ldo;单军,你想干什么,你最清楚,我也清楚。别拿演戏说事,再说就可笑了。&rdo;单军脑子里被扇了一巴掌似的,嗡嗡作响。他愣了半晌,从脚底板往上冒着什么,一阵冰凉,又一阵火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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