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奔出屋时,脸蛋的颜色和熟了的樱桃相差无几,扭头冲着屋内羞愤的嗤一声:“好你个小容,我不就是不会做女红吗,干什么那样说我!说也就算了,还当着墨漓的面!”且最重要的就是当着墨漓
的面!
事已至此,那话也都说了,百里九歌没办法,一股脑的又跑到了墨漓平时奏琴的那方小平台。
这会儿是白天,日光朗朗,周围的昙花都藏在蓓蕾之中,并未开放。
墨漓的琴还静静的摆在一张小桌上,百里九歌心中不爽,想也不想就坐在了琴前,信手乱拨起来。
这一弹,方觉得原来弹琴远非是拨几根弦那么简单,这弦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弹一下好费力气,百里九歌原是想发泄的,可没弹几下便差点划破了指肚,只得收了手。
再抬眼时,竟见墨漓就在身边,徐徐落座,幽月般的眸底温和的宛如一江春水,略带一抹笑意,就这般凝睇着她。
百里九歌的脸更红了,“你……!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就过来了!”她望着墨漓,总觉得他的笑容分明有笑话她的成分在,瞪了他一眼,“干什么这么看我,该不是怪我毁了你的锦缎吧。”
墨漓的笑意更深了,柔和的宛如春日里的风,秋夜里的月。
这让百里九歌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干脆继续拨琴吧!
于是信手乱弹,弹出一长串几乎是耸人听闻的“乐曲”。
墨漓笑得幽深难测,羽睫缀着日光,被晕染得那般温柔。白衣曳地,如幽林中潺潺的清泉般雅致。他笑问:“你想学琴?”
“……啊?”百里九歌被问愣了,停下了拨琴,目光愣愣的停在墨漓脸上。想了一想,答道:“琴这东西太高雅了,不是我这种粗神经的人弹的,所以,你先教我认琴吧。”
浅浅一笑:“好。”他一手绕过百里九歌纤细的身子,轻轻揽了她,半倚在他的怀中,另一手抚过陪伴他多年的琴。
“这把琴,是瑶夫人在我七岁生辰时送我的礼物,古朴苍劲、音色醇厚,琴木是全阳梓木,使用生漆鹿角霜。”
修长好看的手,一一指点琴的细节。
“此处叫作龙龈,用于承弦,旁边是冠角,这里是岳山,用的均是黑檀木。”
“底座的首尾两段,用来调弦的部位叫作琴轸;尾端用于支撑的两个圆柱叫雁足,雁足过高跷则轻佻,太低则匠气。”
“这一段是琴腰,讲求线条流畅;还有琴面上这十三枚圆玉,标志的是琴弦音位,称为琴徽。因为是玉做的,便是宛若繁星,月夜能光。”
百里九歌嘟着嘴,红着脸嘤咛:“有点难记。”
“那便不费心记了,听听就好。”墨漓唇角的笑容带着深深的宠溺,眼底柔光浅流,抚过琴的手,亦缓缓梳过百里九歌落在肩前的发丝。
阳光温暖而柔和,琴前岁月静好。
远处站在一棵大树下的容微君,微微打理了下他那宽大的不合体量的缃色长袍,懒洋洋的抱肘靠到树上,望着琴前的温馨画面,笑得意味深长。
墨漓的脾性他是知道的,对所有人都温文尔雅、进退有度,教人吃不准看不穿。不过,他容微君跟墨漓十几年交情,对墨漓是看得透透彻彻,也自是明白,墨漓心里的佳人究竟是谁。
只可惜啊,那佳人粗神经不说,还被墨漓的难测给弄得缺乏自信。容微君只好扼腕,九歌啊九歌,看你造化咯!
正逢这时,有人身影如飞,忽而到来,公事公办的口气破坏了琴前的温馨气氛。
“世子殿下,宫里发生了些事情。”
这是御风的声音。百里九歌望去,只见那冰块脸在灿烂的日光下仍旧冷的不化。
“御风,”墨漓的语调淡如晓月,轻若烟云:“且说便是。”
御风道:“世子殿下,皇宫中的女眷就在半个时辰前相继染病,百里青萍病情最重。太医院尽了全力,还未能辨识出究竟是何种疫病。”
百里九歌愕然,事情怎这样突然?不能辨识是何病……“那会不会是中毒?”
御风眼神冰冷的扫过百里九歌,倒也不避讳她了,“不是中毒,太医院皆说是疫病,却无法对症下药,且这病,只感染女眷。”
“那真是够奇怪的,什么病这么邪门,还来得这样突然?”百里九歌说着,不知怎的便想到昨日元皇后手染砒霜之事,也是这般的毫无征兆……
“九歌?”听见墨漓唤了她,“在想什么,紧锁着眉头。”
她笑了笑:“想怎么回事啊,可是想不出来。”问御风:“那现在宫中是怎么处理这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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