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发觉自己是喜欢这个位置的,他已经无处可呆,不得不放弃它了。
路过朝外大街的海洋书店,在马路对面的人丛里极偶然地看到一个身影。他想把车骑过去,一辆往东行驶的电车挡住了他,后边还有出租车、冷藏车。
&ot;刷子!&ot;那人猛一回头,正是他。车流中断之后,他不见了。李慧泉往前骑了几步、在中药铺旁边那条向南的小胡同里看见了马义甫仓皇的背影,已经跑出了四、五十米。
马义甫是从工人俱乐部方向过来的。从惊恐的贼一样的目光里,李慧泉知道他不仅还在倒票,而且还在继续赌博。刷子永远不可能赢,他逃窜的姿势就是输家的姿势,不冷静,摇摇晃晃。
他会一直输下去,直到把生命一条一块一疙瘩地赌刊底。他可能骗了不只一个人。他真是吉普车公司的工人吗?胖姑娘是他的恋人还是他另一个大骗局的受害者?简直不能肯定刷子说过的话哪一句不是假的。
李慧泉觉得输得最惨的是自已。这就是他的朋友。仅仅剁掉这个人的中指已经不够了。他想宰了他。在公安局的便衣警察逮住自己以前宰了他。
神路街东巷十八号。他曾千万次在这里出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刷子那样受惊之后疯了似地奔跑。他希望自己不要那样做。他必须面带微笑坦然地伸出双腕,给大棒子争点儿光彩。
院子里一切如常。罗大妈温暖地笑着,告诉他小芬好多了。
罗大爷钓鱼远征再一次失败,脸盆里泡着两条小鲫瓜子。西屋传出剁馅的声音,当当响的菜刀听不出什么恐怖,远不是在女主人屁股后面呼呼生风的状态了。
大家都活得很好。
事情或许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他在自己吓唬自己。谁没有一点儿见不得人的秘密呢?西屋的和睦气氛不正常。戴绿帽子的男主人很可能和第三者达成了默契。对这种软王八来说私了不是困难的事情。罗大妈对女婿赞不绝口,而狗屁助教说不定已经看中了别人的女儿。只要若无其事,外人就永远蒙在鼓里。李慧泉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睡觉以前,他看了会儿晚报,一位顾客在信里发牢骚,新买的高跟鞋刚穿几天就成平底鞋了,她对质量问题那么关心、本意可能是想让鞋厂老老实实给她换一双。飞机失事,意大利的飞机,死亡一百二十八人,幸存五人。哪儿都有倒霉的家伙。哪几都有走运的人。个体修车户上街免费服务。丫头养的真会装蒜,平时少收点儿比什么不强!
他睡得很好,没有梦。
李慧泉在沙家店没有找到崔永利。给他开门的是一个小个子男人,秃顶,死鱼眼,岁数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看不确切。
&ot;他不在。&ot;
&ot;我上哪儿找他去?&ot;
&ot;他回家了。&ot;
&ot;他家在哪儿?&ot;
&ot;不知道。&ot;
&ot;他还来吗?&ot;
&ot;不知道。&ot;小个子堵在门口怕他进去。高身量的乡下姑娘从一间屋往另一间屋里搬东西,是不大不小的纸板包装箱。她没看见他。
他心平气和地离开这个地方。他有足够的耐心找到那个人。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一切依照情况而定。他没带擀面杖。用不着擀面杖。没别的意思,只想聊聊。明天才是星期五,赵雅秋将在京门饭店的舞厅登台唱歌。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泥水弄脏了我的鞋,
我的鞋像两只沉没的小船。
她只在他的心中歌唱。只有这两句。他背熟了这两句歌词,他想起它们的时候实际上想的却是那片阴影似的绒毛。他的厚嘴唇时时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存在。当想象朦胧的时刻,一束清凉的糙叶便柔和无比地轻轻归过去。
亮马桥一带的公路车少人稀。商品住宅楼孤零零地立在已经被征用的田野上,四周是停工的工地,基坑、土堆、预制板、歪斜的工棚,一切都显得破败。
崔永利把赵雅秋毁了。这个预感使他浑身的肌肉绷紧,双拳像两个榔头塞在口袋里。干吧!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何必呢?
你太小气了。
我什么都没有。我还小气么?
&ot;大胡子?四楼……&ot;一位老太太警惕地关上门,又打开:&ot;中单元。&ot;
问了几家,这是第一个知道崔永利的人。楼的质量很好,楼道却很脏,到处是浮土。中单元的门口摆着长方形的棕脚垫。他很认真地蹭着鞋底,按了门铃。里面传出敲木琴的声音。随后半天没有动静。
又按了一下。
拖鞋响。锁响。崔永利的大胡子出现在门fèng里,吃惊,不太高兴,甚至有点儿惶恐。他穿着花格子睡衣。大白天的穿着睡衣。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李清照评传 想刚我的都被我刚了 幸福还有多远 道光十九年:从禁烟到战争 戏精老攻不安分[快穿] [剑三]卿本佳人,奈何为渣 灵魂的巢 1Q84BOOK2 且介亭杂文附集 年月日 伤心咖啡馆之歌 输赢 丰乳肥臀 蔡康永的说话之道 精子战争 市长秘书前传 慢慢爱上你 这个炮灰有点苏[快穿] 你太甜了 萨特传